蒲扇情结 (2007-08-14 09:21:51) 转载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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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扇情结

    前几日，母亲来我家，令我惊诧的是她手里竟攥着把老式的蒲扇。我不无埋怨地对她说：“你看你，又有电扇又有空调的，还用得着这东西？”母亲笑着答：“电扇空调的，俺可受用不了。这蒲扇是顺路从集上买的，用惯了的，大热天的，离了它怎么能行？”

    母亲的话一时让我语塞。可不是吗？虽然我和哥哥已在城里为父母购置了楼房，且家用电器配备齐全，可母亲总是住不上几天就要回农村老家，不是说地板滑就是说进卫生间不习惯。这电扇空调的威力，让她那多年的老寒腿怎能吃得消。一辈子的习惯了，咋能说改就改得了呢！

    于是忽又想起那个停电的闷热夏夜。人们不得不从密闭的楼里涌到楼外纳凉，因为风丝皆无，天气闷热得令人烦躁。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小区内的空地上，除了咒骂该死的停电外就是抱怨连把蒲扇也没有准备。我倒是发现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似乎早有了预见，正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悠然地摇着蒲扇。现在想来，这哪里是他们有什么预见，而是多年的习惯使然。就象母亲所说的那样，他们这一辈人，大热天的离了蒲扇怎么能行！

    其实，象我这样在农村长大的人，尽管多年的小城生活已然改变了很多农村的传统习惯，可骨子深处对蒲扇之类的农家物件仍然深怀感情。说到蒲扇，许多尘封的记忆忽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
    在乡下，早在麦收前的空闲时，人们就开始忙于置办麦收及消夏的物品了。用我们当地的话说叫“换季”。叉耙扫帚扬场锨之类，是麦收必备的劳动工具，蒲扇草帽苫子席之类是消夏必备的生活用品。这些物品能自家制作的就自家制作，不能自制就到集市上购买。印象较深的是农家的编织。因为材料现成，几乎各家都会编织麦秸苫子和蒲团之类的东西。记得父亲常在阴天农闲时打苫子，他将西屋打扫出一块空地来，竖起一块门板，用麻绳吊起几个扎粗的石磙子，一前一后交替着勒系一小把一小把的长麦秸，一天就能打出一领上好的麦秸苫子。麦秸可以用陈年备好的，也可以用新收的，用水稍稍浸润，散发出一种微甜的清香气息，所以我也因此乐意跟在父亲身边忙前忙后地为他递麦秸，觉得是一种难得的乐趣。这个时候母亲也忙着编蒲团、缝蒲扇、草帽之类的活计。蒲扇都是从集市上买的，确切地说应叫蒲葵扇，是小商贩们采购来的南方产品，用蒲葵树的叶子做成，一扎长的叶柄连着近乎整圆的叶片，边沿用布包缝，这种天然的成品似乎天生就是供人们用来扇风的，我们这里的人们在换季的时候赶集买了来，家家必备好几把，专门用来消夏的。经年的旧蒲扇重新刷洗后要缝补破损之处；新买来的大都是竹蔑条的边沿，也需要用布重新包裹缝补，这样才经久耐用。也有手巧的妇女自己缝制麦秸扇子，专门选麦秸上头细长的部分，不留节，一根根用线串排成密实的扇面，裁剪成圆的方的或葫芦形状，打中间缝上一根竹片作把，然后再用布包边即成，那时我还学着邻家嫂子做过一把苹果形状的呢！这种麦秸扇子小巧可爱，上色后也很好看，但不耐用，大都成了女孩子们的玩赏之物。真正实用的当然还是大蒲扇，除了扇风，还可以驱打蝇蚊或者临时遮雨。蒲扇算得上农家消夏的一个宝。

    那时还没有电视电扇等现代化设施，低矮闷热的房子里是呆不住的，于是每天的暮色时分，人们就攥着把蒲扇，提着小马扎或凉席什么的，选上一处干净空旷的街面或打麦场，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纳凉拉呱儿。童年的我常常坐在母亲的腿弯里，一边享受着母亲手里蒲扇的凉风，一边静静地听着大人们家长里短抑或神仙鬼怪的呱儿，很是惬意。现在想来，自己头脑里那点有限的传说故事和天文知识，还真的大都是那时的记忆。印象中童年的生活是幸福无比的，丝毫没有感到夏日的炎热和蚊虫的可怕，这或许就有一份蒲扇的功劳吧，我记得儿时夏夜每次睡梦中醒来，几乎都能感觉到母亲手中的蒲扇正在轻轻地摇动。想到这，忽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。母亲那句大热天离不开蒲扇的话，此时竟在心头变得无比沉重起来。其实何尝是我，作为儿女的我们和我们的儿女，哪一个不都是母亲一手带大，她老人家手里的蒲扇，换过多少把，摇过多少次，谁又能数得清……

    随着生活的水平的提高，即使在农村，蒲扇也许终究会退出历史而尘封于人们的记忆或民俗馆中，然而在于我，因为这一次的偶然怀念，她将永远存留在我的生命里，不敢忘怀，是为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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